住在昔灵斋的这段时日,李思乐与厨子帮工们混熟后,在他们那里打听到不少消息。
原来这昔灵斋大致分为两大部分,前院开放做饭馆,后院是门派驻点,宁宥道长是昔灵斋掌柜,同时亦是驻点负责人。
她曾托人转达过,希望与之商谈住宿费用,但管事弟子回复说,宁宥师叔带着秀川回门派了,管事弟子还好心告诉她,反正最近空房多,让她不用在意。
她内心过意不去,但也无甚法子,只能尽量帮着前院打打下手。
又过几日,巧儿终于恢复精神,因二人一直未出过门,李思乐决意拉上她去城里逛逛。
昔灵斋地理位置闹中取静,隔一条巷子便是中心街区,是普原城最热闹的地段,故而聚集了不少小商摊贩,卖的净是些稀奇古怪,二人闻所未闻的东西。
譬如既能镇宅,又能帮主人打架的门神画像、一夜就能开花结果的果子树盆栽、漂浮在半空的五色绵绵糖,令人眼花缭乱。
“姑娘,你看这个人,火凤在他手上跳舞!好漂亮!”巧儿兴奋得直拍手,李思乐无奈地笑,拖着她继续前行。
路上还有不少身穿门派服饰的修真者,李思乐闲来无事会在昔灵斋帮把手当跑堂,借此了解到不少各门派轶事,及如何辨认各派门人。
幻音门,道袍纹饰多是暗竹纹,依据道袍色泽区分内外门弟子,及辈分高低。
连山剑派,据说是传承自上古的门派,以鹤为尊,衣袍胸口处有翎羽作为标记,翎羽数量越多则地位越高。
清雷宗,名字听着正经霸气,实则不论男女,头饰均是紫晶石,据说他们依靠紫晶石形制来区别地位辈分,但紫晶石又是女修们爱用的头饰材质,故而李思乐经常难以分清,这人究竟是清雷宗,还是只是单纯喜欢紫晶石头饰。
还有另外两个“天字号”势力,天禅宗和天玑阁,她从未在昔灵斋见过,据说这两个门派历来都是十分神秘,天禅宗主修禅,大都在寺庙清修,偶尔也会去到凡间。
天玑阁不出世,却是全修真界公认的权威,不论是高修排行、法器品相、就连求卦卜问,均是以天玑阁给出的结果为准。
不知不觉二人走完了一条街,与中心街不同,这边卖的东西正常许多,李思乐猜想应是靠近凡人聚居地了。
一阵悠扬的二胡声传来,她不由循声望去。
一间废弃店铺屋檐下,有个盲眼老头正盘坐在地上拉二胡。
老头一身灰扑扑的道袍,头发胡子花白,精神气很足,两个孩童在他身后嬉戏玩闹,还有一个趴在他脚下扯他衣衫,但他丝毫不受干扰,自顾地闭眼低头拉着二胡,将曲子拉得十分哀怨苍凉。
丝丝缕缕,如泣如诉。
她听着悠扬的乐曲,仿佛再次看到,母亲临终前不甘的眼神,夕阳下的那一家三口。
自始至终,她都像一个局外人,那么,她究竟是为何出生,又是缘何被抛弃?就因为她是女子?
李思乐抬手遮住双眼,蹲下身去。
“姑娘?”巧儿的声音远远传来,入了她的耳,却入不了她的心。
哀怨的二胡声戛然而止,“嘎啦”一声后,曲风开始欢快起来,令她猛然回神。
“丫头,思虑太重,可不好哇。”
李思乐站起身,看向盲眼老头,方才说话的便是他。
二胡声似乎引她陷入了一团迷障,她想了想,走过去蹲在老头跟前,问道:“大爷,方才您拉二胡,是用了法力?”
老头停下手边,“唷”一声,有几分好笑道:“小丫头懂的还不少,不过你想多了,这附近都是凡人,我要是用上法力,那岂不成了哭丧大会?
李思乐闻言一愣,望向趴在老头脚边的孩子,此刻他的小手已经扒拉上了二胡,似乎对这个发出声音的器物感兴趣,咧嘴笑得十分开心。
是啊,巧儿也无事,为何唯独她一人受影响?
老头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,捻须微笑:“为何你会如此,这便要问你自己了,有道是听者有心,心中有悬崖,才会有跌落之嫌。”
此话一出,令她有些恍然,片刻后,她从袖中取出两块下品灵石,放在老头面前,并起身准备离开。
“慢着!”老头叫住李思乐。
“给灵石做什么?收回去。”
她有些迷惑:“听完一首曲子,不是该付银子?”
老头支着二胡弓子将灵石推开,一脸不悦:“我又不是卖艺的,拿回去!”
巧儿在旁奇怪道:“那您是做什么的?”
只见老头伸手在四周摸了摸,最后从旁边小孩嘴里扯回一块沾满口水的木板,重新摆在自己身前。
木板形状不甚规整,看着像是脱落的门板旧料,上面苍劲有力地写了四个大字。
“门,派,收,徒?”
李思乐与巧儿异口同声念出来,二人面面相觑。
老头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。
如果是散修收徒,倒也还说得过去,可这究竟是什么门派,竟落魄到在街边摆摊收徒?况且这摊位,也不摆在修真门派扎堆区,而在凡人聚居地,总觉得十分怪异。
于是李思乐开口问:“您是哪个门派?”
“朝音门。”
“朝音门?姑娘,这名字与幻音门就差一个字,怕不是骗子。。。”巧儿直愣愣道。
老头一听,瞬间来了脾气:“你懂什么?朝音门是幻音门的祖宗!”
李思乐见老头生气了,悄悄拉了巧儿一把,并赔罪道:“对不住大爷,我妹妹不懂事,您别跟她计较,我们来普原后,确实也是头一回听说朝音门。”
老头不屑地撇嘴哼声,李思乐见状赶紧施礼赔罪,拉上巧儿逃之夭夭。
回到昔灵斋,巧儿好几次偷瞄李思乐,有些欲言又止,被李思乐察觉,她笑问:”看你这副模样,是有疑问?”
巧儿看了她半天,憋出一句:“姑娘,我比你大两岁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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