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翊宁头也不回,无欲无求地望着窗外的枯黄树枝,冷声说道:“你把我困在此处,我又如何能知道?”
他挪了挪椅子,距离她更近一些,阴冷地笑了笑:“那你可要听好了,大皇子的人马全军覆没了!”
沈翊宁微微抬起头,冷冷地看着他:“哦,这与我何干?”
他的粗糙手指抚上她的玉脸,用力地拍了拍,冷笑一声:“这说明,你有用处了呀哈哈哈哈!”
她冷眼看着他,强压着心底的不安:“你到底要做什么?”
他笑了笑,笑意却不达眼底:“挟天子以令诸侯。”
翌日午后,阁罗华兴高采烈地来寻她,说要先带她去一个地方再离开此处。
沈翊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并不搭理他。
两个小丫鬟强制给她换过一套大理族当地的民族服饰。她穿着白色上衫,下身穿着蓝色刺绣宽裤。衣袍外面套了一件红坎肩,右衽结纽处还挂着三须银饰。其中一个小丫鬟帮她在腰间系上一个精致的绣花飘带,上面是用黑丝软线绣上的蝴蝶、蜜蜂等微小图案。另一个丫鬟解开了她的汉人发髻,梳顺头发后为她绑了两根垂辫,再用红头绳缠绕着发辫下的花头巾,耳旁露出了侧边的雪白缨穗,缨穗会随着娘子走动时轻轻摆动摇晃,煞是好看。
她再次被领着上了马车,阁罗华首先看见她的新衣裙和打扮,目光流转,很是欣喜。再看见她的清冷双眸,面色顿时不悦。
大约半个时辰后,马车外的人潮车流越来越密集,想来已是到了某个繁荣热闹的小镇市集。
南诏国边境,顺河镇。
马车在一处热闹的地方停下。
阁罗华领着她下了马车,两人一同走进一间略微热闹的破旧茶馆,寻了个包间位置坐下来。
掌柜的连忙走进包间,笑嘻嘻地用当地话问道:“客官好,请问客官要饮什么茶?店里暂时缺了临沧普洱,还望客官见谅。因为北边临沧的山路被三皇子的军队截断了,临沧的普洱茶饼送不出来。”
阁罗华愣了愣,随即看向她朗声问道:“夫人可有想饮的茶?”
沈翊宁白了他一眼,冷声问道:“掌柜,你们这茶馆里最贵的茶是什么茶?”
掌柜很是惊喜,连忙用不太标准的汉话说道:“回娘子的话,自然是南诏国年年进贡给大周的珍稀贡品,保山普洱。”
她毫不犹豫地说道:“好!我就要尝尝南诏国年年进贡给大周的贡品,保山普洱。你们家还有什么特色茶点吗?甜的咸的都可以。”
“娘子好眼光,我们这里的鲜花饼是南诏的特色点心,很多汉人商客经过此地时,都会买上几包带回大周送给亲朋好友呢!”
沈翊宁有些嘴馋,豪横地说道:“好!再给我打包三盒鲜花饼,我要带回去吃。”
阁罗华很是意外她也点了保山普洱,满脸笑意,他跟掌柜交代好,只见掌柜神色眉飞色舞,脚步轻快地走开了。如今国内动乱,北边早已打得不可开交,生意不易做,这两位客官难得点了昂贵珍稀的保山普洱和大分量的鲜花饼,定然要好好招待才好。
普洱清茶和鲜花饼已上桌。茶托一侧还放着燃着柴火的铁炉子,另一侧还放着花椒粉、葱碎、姜碎、枣仁、橘皮粉和薄荷叶等碗碟配料。不同的人可以搭配不同的喝法。
沈翊宁直接轻酌了两口杯中的玄棕色浓茶,茶味略浓,入口微甘,入喉却是清爽细滑,下腹后茶香味回甘清冽,的确是茶品中的名贵珍品。
阁罗华有些意外她不在茶汤里加入任何的配料,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的饮茶方法交叠在一起,他愣了愣,满脸笑意。
他倒好了茶汤,取过木质手柄,思忖片刻,往茶汤里加入了好几样配料。
他轻轻搅拌后,他终于大口饮茶,茶味还如十年前那般浓烈爽辣。可惜物是人非,从前带他来饮茶的阿娘早已不再人世间,不过如今身边还有沈娘子这样的汉人娘子陪着他,他欣慰地笑了笑,留恋在美好的幻想之中。
沈翊宁看他专注地看着茶碗,眼眸幽深,唇角带笑,似乎荡漾在某些美好的回忆当中。她略微动了动手腕,将右手伸进左侧衣袖下,隐秘地转了转手中的银镯子,仅剩的一些寻踪粉全部倾斜而下,撒在了茶碗周围和地板上。随后她原封不动地将镯子扣好。
她冷声开口道:“你为何要带我来此处?”
阁罗华的悠长美好思绪被她突然打断,他猛地抬头看她,不过这一次却不恼怒,反而笑意盈盈地看着她,温柔和善。
他起身抬手摇了摇包间门边的铜制铃铛。
掌柜的以为是茶汤有问题,急急忙忙地来到包间。
“两位客官,可是茶汤和点心有什么问题?”
阁罗华直接用汉话问他:“掌柜的汉话可能说得流利?”
掌柜的连忙点点头,用不太标准的汉话回道:“会的会的,做生意的人,肯定是要会说汉话的。”
阁罗华接着问道:“掌柜的可有听说近日入了南诏国的戎州军如何了?”
南诏国的百姓也很关注戎州军的战况如何了。他们并不关心南诏最后是何人登上了王位,却很在意穆桓节度使到底何时才能顺利到达南诏帮助他们平定内乱。
南诏大皇子懦弱胆小无主见,外戚强悍大权在握。二皇子是王上与汉族女人的私生子,血统不纯,胆小怕事,难成大事,还是个瘸子。三皇子行事心狠手辣,百姓苦不堪言,不得民心。他们三人在民间的风评皆不太好。
穆桓既是戎州的守护神,也是南诏国的守护神。南诏百姓坚信,只要是他亲自领兵出征,南诏一定如十年前那般,不出三个月便能以最少的损失安稳下来。如今穆桓已经来了南诏,南诏内乱想来应该很快就能平定下来。
不过如今又有了一个大难题。大皇子的将士差不得都被三皇子消灭殆尽了,难道说大周会迫于形势,转而扶持剩下的唯一正统王室血脉三皇子登上王位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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